艺盏

自由且随冬渡秋

【文轩】谁不想和重庆男孩谈恋爱

<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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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Lil-栗子猫 猫猫银色情人节快乐


平平无奇跌宕岁月里流淌的是我们永不遗弃对方的诺言。



00


有人说普通人奋斗一生比不上在上海寸土寸金的地段有一套房子,小时候宋亚轩觉得上海好近,旅游时从东方明珠上面往下来的霓虹盛景不过是触手可及的梦境,南京路的辉煌包裹住橱窗里行走的身影,在黄浦江浑浊里诉说着上海滩浮华的流动过去。


但当他真的背上行囊前行至此的时候,被卡在乌云之上的点点金黄渺茫得那样明显。


在直辖市的普通高中,他是颗被老师夸赞捧上天的明珠,也是个被那个重庆男孩宠得无法无天的霸道骄子。


一个被迫修改的志愿填报,在他自己眼中形同落榜,宋亚轩涉世未深,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凭着年轻果敢,于是背着行囊跟着人来到上海陪读。


网红公司是场骗局,合同印歪的字体填满刘耀文愤怒的瞳孔,二人从高二那年在一起后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被几张二次利用的破纸骗得一干二净,还成了负债累累的月光青年。


宋亚轩低着头,手指蜷缩轻扯着刘耀文的衣角,那双温热大手一下子包裹上来,后脑勺的发被大上海无情的烈日晒得发烫,贴近宋亚轩的头皮,烫化最后悬在泪腺上的那根柱。


得知自己被骗的第一天没有哭,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不让刘耀文发现自己解决了这事,人都找上出租屋了,事情瞒不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哭,那双倔强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小爱人摩挲手指尖,觉得这世界好坏好坏,凭什么不给他们留一道能挤过两个人的前路。


刘耀文一安慰宋亚轩就受不住了,明明自己是哥哥,还要被弟弟安慰照顾。


“哭什么,文哥带你回家,今儿请咱们小乖吃小面。”


小乖小乖,由小怪物演变而来,把宋亚轩的柔软和坚韧揉搓成一团,成了鲜活灵动的偏爱和宠溺。


01


高一下册的文理分班总是一个相遇的开头,北方长大的宋亚轩不会讲重庆话,长的也是一副乖巧贵公子的模样,到了新的班级,往往接收到的,并不是善意的相迎,而是排异心理的释放。


他听不大懂重庆话,但是也能从余光中同学们举手投足之间,感受到他在这间教室里被迫拉开的结界。


刘耀文的出现,打破了这个结界。


篮球从窗外丢进来,往窗边走的人被桌角绊住,头一低,篮球不偏不倚砸在宋亚轩发偏,把人给砸懵了。


刘耀文火急火燎直接从窗户跳进来,运动完洗手后还没沥干的手心招呼上宋亚轩的脑袋,问人有没有事。


宋亚轩转过神来抬眼,对上的就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少年人独有的青春活力在歪歪扭扭的刘海下直击人的心灵,能看到一线偷跑阳光的汗水划过下颌线,消失在棱角已然分明了的下巴后。宋亚轩木然地摇头,然后有些慌张的转移视线。


他不是放不开的人,但是陌生的新地点陌生的人们,陌生的突如其来的围观和凑近,让他没有太适应。


刘耀文没有踩住宋亚轩相同的时间,立马拉起对方的手腕离开座位,被拉的人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就被人拖离了位置。


少年边拉着他跑边说:“头可是不能疏忽了的,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学生时代的走廊就是会被套上些许浪漫主义色彩的滤镜,分割出来的画面就连一个寻常不已的回眸都被拖至许多帧慢放,宋亚轩听见身后传来数学刘老师的声音:“刘耀文!又想找理由逃课!”


刘耀文。


那段细数下来倍速播放的时光里,快进键被频繁摁压,也不能略过,画面几乎都与这个人有关。


医务室的老师责备他们小题大做,看着刘耀文插科打诨的样子也像是常光顾的,听着有些顽劣的语气,宋亚轩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来。


刘耀文不解,用着方言问:“笑啥子笑?脑壳还痛不痛?”重庆话带着一丝凶意,把宋亚轩的笑问断,没做出及时的反应来,然后慢吞吞说了一句:“能讲普通话吗?”


“来重庆说啥子普通话嘛,”嘴上嫌弃着,也纠正了过来:“我问你头还疼么?”


宋亚轩摇了摇头,他看到刘耀文点头,然后坐上医务室的铁凳子上,仰着头看窗外:“那就坐会吧,坐到下课再回去。”


医务室的老师习以为常般摇摇头走出去,带着细微不可查的叹息。


问题学生的标签没有被宋亚轩刻意安放在刘耀文身上,但却昭著得那样明显。


他没抵住好奇,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回去上课?”


刘耀文连头都没回,嘴几乎没过脑子说了句:“想和新同学增进关系。”


宋亚轩失笑,却不知自己在杏眼边缘描绘出了侧前方人瞧着就优越的棱角,镶嵌进少年时代朦胧的记忆碎片中零零散散,成为对刘耀文最初始也最深刻的印象。


热。


早春的重庆没有染指上夏热的潮气,而这等热度被嫁接在少年的身上,发烫停留至原本颠沛流离的慌乱中。


刘耀文的热,让宋亚轩在这片土地找到了第一份没来由的归属感。


此番心境在下课铃响后,对方不知道从哪掏出的一瓶矿泉水递过来时,达到高峰值。


那股热感对他说:“诺,代表重庆欢迎你。”





02


兴许是刘耀文那一球砸的巧妙,这一砸把宋亚轩融进了这个班级里,人们在他回来后关心地询问他的状况,还有人开玩笑说文哥可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一个人,知道的晓得文哥是为了逃课,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对新同学别有所图。


更有甚者直接说:“文哥之前跑路才不得找啥子理由哋!直接就跑球。这次还捎带上一个,得不得(会不会)是要把我们新同学带坏喔!”


刘耀文一巴掌拍在讲话的人后脑勺:“他长得噌透(好看),我逗(就)带到他一起耍要不得迈?”


听不懂重庆话的宋亚轩一脸茫然地看着吵吵嚷嚷的周围人,只好放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标准露齿笑来。


宋亚轩什么都好,长得也好,性格也好,按理来说应该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类说啥是啥的学生,可偏偏人是个爱打瞌睡的主,一天十节课要睡掉五节,被老师点名批评后站起来乖乖道歉然后又继续。不仅爱打瞌睡,自从和刘耀文一行人混熟了后,下课就冲去篮球场的人影里就多了一个,气喘吁吁跑回来迟到被罚站在门外的人影也多了一个,晚自习还没下课溜出后门去买食堂宵夜的人影又多了一个。


由于挨训时相较他人过分乖巧了,宋亚轩被老师单独点过好几次,不要和那群人厮混在一起,都被宋亚轩点头应下,可是回到正常时间了该玩还是玩。


刘耀文打趣说宋亚轩就是他们这群人的幸运神,自从有了他,老师看他们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逃避。


很快幸运神有了新的称号。


能想象吗?一个天天上课睡觉迟到,下课疯跑的人,每次都能按时交作业,而且居然在分班后的第一次考试,拿到了全班第三的好成绩。


一起玩的兄弟拿着班上人均一份的成绩单大吼:“妈呀!宋亚轩你是个怪物吧!你怎么做到的?”


脱口而出的重庆话让宋亚轩没反应过来,他本来反应就慢,这下茫然地看向刘耀文——这群一起玩耍的人中唯一一个习惯和他讲普通话的人。


刘耀文一拳砸在刚说话的人手臂上:“乱喊什么!”然后转头对着宋亚轩说:“问你咋做到的,小怪物。”


宋亚轩被这个称呼直接逗红了耳尖,说什么也不理人了。


本就形影不离的人其实一瓶乳酸菌就能哄好,晚自习下课后宋亚轩好不容易露了笑,刘耀文非要打趣人一般一个劲叫着人小怪物小怪物,被人摁在路边打了也不知悔改。


送到人家门的时候,还说了句,小怪物晚安。


乳酸菌加大号的瓶盖扔向刘耀文的胸膛,刘耀文稳稳接住:“谢了小怪物!再来一瓶!”


乳酸菌的瓶盖里没有再来一瓶,只有一元换购。一块钱的赌注友谊是放学后两个少年并肩的由头,他们的距离,再也没有隔着南北差异,都在重庆这片穹顶下明亮得出奇。


小怪物这个称号叫着叫着刘耀文都习惯了,宋亚轩自己也习惯了,由最开始的不耐到条件反射的应和,也没有几天的过渡。只是刘耀文不准别人叫。谁都不行。


高一的暑假来的快,重庆的热能把人给蒸熟,刘耀文以家里没空调为理由,整日窝在宋亚轩家的沙发上看球赛。宋亚轩爸爸妈妈在外面上班,把他一个人留在重庆,自由的同时又有些孤零零,于是善解人心的文哥自告奋勇要陪着宋亚轩。


其实他余光里感知到了,宋亚轩在和父母打视频得知这个暑假依旧不能来重庆看他后的失落。


“忽悠谁呢刘耀文儿,我不信刘老师还舍不得给家里安一空调。”


刘耀文是他们班主任的儿子,这事还是宋亚轩自己推理出来的。刘耀文那样对刘老师人都不带真狠责罚的,再加上一些细微的观察,不难察觉出俩人有些特殊关系,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刘耀文和他父亲关系不好,父亲对他严厉,动辄插手他的交友,即使上了高中后刘老师意识到那样不对,嫌隙也生了锈,一时磨不平整。





03


西瓜冻过后冒出的凉气打散重庆高温的烦闷,刘耀文从水果店老板那接过,铁勺舀了正中心满满一勺递到宋亚轩嘴边,宋亚轩习惯地张嘴一口塞下,为了不让汁///水溢出还抬高了下巴,就听见水果店的店主开他们的玩笑:“我们重庆男娃儿就是宠人,小刘以后对媳妇儿都不得榔个(这样)好吧!”


刘耀文也开玩笑回应过去,扒拉住宋亚轩的肩膀:“叔,我就喊他当我媳妇榔个样(怎么样)?”


宋亚轩听懂了这句话,看着刘耀文没个正形的模样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外面实在太热了,半个西瓜还没吃完就已经不冰了,宋亚轩说回去了,于是抱着他怀里的半个,让刘耀文提着半个往家里走。


刘耀文知道宋亚轩怕晒,太阳伞偏的不是一点点,结果宋亚轩一个猛回头撞在伞把上,龇牙咧嘴地吼对方,刘耀文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火气这么大,看着那肉嘟嘟的嘴唇因为刚吃了西瓜水润通红的不像话,刘耀文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他冲动也不算,他还知道把伞打低罩住两个人。


他亲了宋亚轩。


嘴对嘴的那种。


嗯……准确来说,是去咬了一下宋亚轩的唇。


宋亚轩退了半步后愣在原地,那么怕晒的他虚眯着眼,完全暴露在太阳底下盯着刘耀文一动不动。


知道自己可能做错事了的刘耀文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局促地叫了声小怪物,没了后文。


“刘耀文。”


“嗯?”


“亲就亲,咬我干嘛?”伞被抽走,宋亚轩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于是发愣在烈日烘烤下的,成了刘耀文。


谁也没戳破这层窗户纸,只是那天回去后,两张带着西瓜气味的碰撞在一起摩擦生热的嘴唇,不得以促进了空调度数降低到一字打头。


亲得气喘吁吁的时候,宋亚轩问:“亲了该说什么?”


“我们在一起吧,小怪物。”


于是宋亚轩和刘耀文谈起了恋爱。


重庆男孩宠对象是真的,夏天的冰棍宋亚轩都不用自己拿,刘耀文举着一口一口喂完,然后用尚且冰着的嘴去贴男朋友发烫的脸颊。


暑假很快结束,重庆本来就热,刘耀文从刘老师桌上薅过来一把折扇,尽管面积大也总是朝向宋亚轩这方。后来宋亚轩去买了俩比较流行的电动小风扇,和刘耀文一人一个,体育课上身高相等的他们站在一块,两个小电扇被刘耀文举在宋亚轩面前吹:“宋老板,我可以申请吹一个嘛?”


“不可以。”宋亚轩虽然嘴上那么讲,还是用漂亮手指戳了左边那个,让其轻微转了个向。


住进宋亚轩家里后刘耀文才知道,原来宋亚轩那么爱在上课打瞌睡,是因为晚上都在捯饬他的谱子。


宋亚轩喜欢音乐,起初谁也不知道,他爸妈不允许他走这条路,吉他是自己偷偷买的,学也是自学的,怕老师给爸妈打小报告,也从来不敢在学校参加什么有关音乐的活动。但是刘耀文握住他的指尖说:“梦想是没有错的,小怪物,你那么聪明,一定也可以在你自己喜欢的领域大放光彩,别想太多,你尽管去做,我陪着你。”


于是他真的就做了,自己研究作词作曲,自己在学校组织乐队,还搞了个小组合,叫光轮1932,和高三的两个学长马嘉祺张真源一起参与演出,还录制了很多视频发布到社交平台,收获了不少的粉丝。


刘耀文逢人就炫耀,我家小怪物以后要成为大明星。


后来还是刘耀文自己觉得小怪物这个称呼拿不上台面来,改口叫小乖。


也不完全是,宋亚轩写曲子的时候全神贯注,刘耀文躺在床边东瞧西瞧无聊,想吸引小男朋友的注意力,于是喊了一声“小乖”,宋亚轩被这个称呼吸引住,转过头看见刘耀文小狗讨摸般的模样笑了,于是真就放下笔,凑到小男友的鼻尖前,递了一个带着薄荷牙膏香喷喷的吻:“再叫一次。”


“小乖,好喜欢你,小乖。”


“我也喜欢你,刘汪汪。”


“为什么叫刘汪汪?”


“你太像一只小狗了刘耀文儿!”




04


乐队代表学校出去参加了一次比赛,宋亚轩为了演出效果更好想换一把吉他,为了瞒着他爸妈,他动用自己的生活费,父母是按月给的,于是这个月宋亚轩都吃的刘耀文的,他怕刘耀文不够吃,所以以前总吵吵着要吃的零食宵夜一概不提,而且也不让刘耀文给他买,一个月下来,刘耀文捏着他的脸颊说他瘦了,但是看着他抱着新吉他的欢喜模样又觉得好值得。


演出非常顺利,他们也拿到了漂亮的名次,表彰被挂在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老师和家长都能看的清楚。


宋亚轩本来以为这次家长会是又没人来给他开,没想到母亲怒气冲冲从表彰榜走过来,拽着他的手就要离开。


“妈……先把家长会开了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女人尖锐的声音从人群中突破,几乎是逐字逐句践踏着宋亚轩孤零零的尊严:“叫你不许搞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你不听!让你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也不听!我和你爸在外面累死累活做生意,你就在学校里搞这些名堂!我看这书你别读了,跟着我们去打工算了!”


刘耀文刚从刘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就看见人群望去远方出挑的宋亚轩低着头,耳朵红红的,似乎是受了委屈的模样。他大喊一声:“宋亚轩儿!”


宋亚轩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他们长得高挑,刘耀文眼睛好,能准确无误地看到宋亚轩摇头,以及眼神里的无措和无奈,于是他没有继续上前,于是那天宋亚轩的座位上,没有家长,也没有学生。


宋亚轩抱着表层被砸破木板层,还断了几根弦的吉他出现在刘耀文家门前的时候,刘耀文第一次见着那样的宋亚轩。


慌张委屈的猫咪般红着眼,颤巍巍的手递过来那把盛着他们无限期待的吉他,刘耀文接过吉他后放在玄关处,然后给了宋亚轩一个结实的拥抱,他能感受到他的小乖在他怀中剧烈心跳下是多么受伤的脆弱,也想分担,一直绷住的高傲后面那禁锢起来不为人知的自卑。


刘老师在他们身后没什么情绪地说:“杵在门口干嘛,进来再腻歪。”


学校风言风语不少,刘老师也是亲眼见了许多次两人异于普通兄弟之间的亲密,也大概试探询问过刘耀文,刘耀文没有敷衍:“就是你想的那样。”


而后在父子俩难得平和的沉默中继续开口:“我会为我的决定负责。”


宋亚轩的母亲不允许宋亚轩选择艺考这条路,一气之下摔坏了吉他,宋亚轩抱着吉他夺门而出,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亚轩的成绩没能一直稳步在前几名,上了高二后数学和地理的薄弱让他无法再名列前茅,文科拖拽起他的平均分,才得以让他维持在班级中游。他喜欢音乐,但是音乐这条路费钱,除非家里人支持,不然很难走下去。但很明显,他的家里人,不可能支持。


刘老师起身进屋,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这钱是拿给刘耀文娶媳妇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而后又语重心长地开口:“你们快成年了,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如果未来过分艰险,那就应该有一起承担的勇气。”


而后这句话警醒了他们很多年,也为他们以后一个又一个不论得失的决定提供了力量和支撑。


也是这句话,缓和了刘耀文和他父亲这么多年来僵持不下的关系。




05


走了好久好久都没看到路边有重庆小面的摊子,宋亚轩走累了,拉着刘耀文停在一家锅盔铺子前,递给老板十块:“要一个牛肉馅的。”


老板用地道的上海话扯着嗓子说:“扫码!么得零钱找!”刘耀文掏出手机:“两个多少钱?”被宋亚轩打断:“一个。就一个。”


坐在风扇底下的两人头发被吹的乱糟糟,你一口我一口分同一个锅盔,也不管铺子里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刘耀文挤眉弄眼对宋亚轩说:“你不觉得很咸吗?”宋亚轩点点头,不说话继续啃着锅盔。


刘耀文知道宋亚轩不开心,揉揉男朋友的脑袋:“那等会回去给小乖买糖吃。”


“刘耀文儿,”宋亚轩吞咽下最后一口锅盔后缓缓开口:“要不你回学校住吧,我去看看有没有和人合租的房子,我们省下一笔钱……”


刘耀文一听这话立刻站起来,胡乱擦了擦刚摸过锅盔油纸的手一把抓住宋亚轩的腕子把人往店外拉:“说什么胡话!你想跟别人住了?好啊宋亚轩!见异思迁!”


“刘耀文儿你高考第一是白拿的?这词是这么用的?”


见宋亚轩来了脾气刘耀文这才高兴起来,他喜欢的一直都是鲜活冲劲任性撒泼的宋亚轩,他也习惯了,就像此刻一般为那不省心的男朋友擦去嘴角的锅盔干面皮。


他们在街上乱晃,太阳落了山,黄昏带走最后一片留在上海的燥热,在宋亚轩眼中,这里的热和重庆截然不同,根本没有带着青春气息的浪漫与温存,只有浮华现实的无奈和澎湃梦想后的无力。


树叶被吹落在刘耀文的发间,宋亚轩摇晃着脑袋咯咯咯的笑,他想着刘耀文和他之间再蹚过多少岁月,如果都能和学生时代并无差别,该多好。


看到宋亚轩心情变好,刘耀文也笑了,大手呼上宋亚轩的后脑勺,说咱今天不回家。


开了一间最便宜的小旅馆,是周末,因着隔音效果并不好,刘耀文捂住宋亚轩的嘴巴把人憋的眼泪汪汪,可怜的怀中人儿在满足和委屈中极端徘徊,在刘耀文滚烫的怀中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第二天刘耀文回到学校,再三嘱咐让宋亚轩留在家里休息,宋亚轩满口答应,人刚走就穿戴尽量体面出门去找工作。他是成年人,更是哥哥,不可以把所有压力都放在刘耀文一个人身上,也不可以再接受刘老师的帮忙。


他知道,刘老师每个月转过来的生活费,是按着他们两个人算的。


但这里是上海,钱,这里不缺,但来这里打拼的人缺。


一家一家的招聘公告拍下来,在烈日下寻找阴凉地方打电话,一家一家的问还招不招兼职,他不能干全职,晚上还要去便利店。但收到的回复无疑都是拒绝,兼职供不应求,本就难找。


正午的太阳毒辣,宋亚轩狠下心买了包纸巾擦汗,现在只剩下两张,他揉搓着已经没有那么粘的封口处,在便利店的关东煮处滞留。


他喜欢吃那些,以前总嚷嚷着要刘耀文买,刘耀文拗不过,买了他又说吃不完,只好由刘耀文解决,怎么会吃不完?秉承着节约至上的高三生活,刘耀文总想省着点钱养他未来的大明星,什么都舍不得。


最后还是没有“放纵”自己花钱,便利店的空调吹得他有些头昏脑胀,他揉揉太阳穴,打算继续去商城之类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招聘的。


天色躲在霓虹橱窗后已经被深蓝晕染,刘耀文的电话打来,今天的课结束的早,一回家没看见宋亚轩的人,语气带着点着急,问人在哪里。


宋亚轩此时正坐在商场休息区揉脚后跟,开口出声才发现自己喉咙带着刺痛感,头疼得也越发厉害。小旅馆条件有限,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清理干净所以引发了迟来的低烧。


他发了位置坐在原地乖乖等男朋友来接他,期间扫视了周遭,都是他高攀不上的大牌,有好多还叫不出完整的名字。他掏出最后一张纸巾擦了擦帆布鞋后跟的泥泞,似乎在想,刘耀文在学校,是不是也会有和他异曲同工的自卑感。


他的男朋友那么臭屁,可惜因为有他在,连打肿脸充胖子这样的做法都没有资本。


刘耀文到的很快,见到宋亚轩后就皱了眉:“让你在家待着,怎么不听?这是在外头待了一天?”


宋亚轩不打算骗人,乖乖点点头,碰了一天壁的他可没心思吵架,伸了手要刘耀文背他,刘耀文一碰上人的手臂就惊着了:“怎么这么烫?”又去摸人额头:“你发烧了?”说着就要背着宋亚轩去医院,宋亚轩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我想回家。想喝甜甜的三九感冒灵。”




06


宋亚轩烧的迷糊,期间刘耀文把毛巾往他脸上身上一通乱舞,他这一年时常生病,刘耀文照顾人的技术还是这么没有章法。生病有时候是宋亚轩自己作的,有时候是被刘耀文折腾猛了,喝了三九能好,或者多睡几觉。忙忙碌碌几个来回宋亚轩拉着男朋友的手说你快别瞎扑腾了,给我上来睡觉。刘耀文这才把人儿捞进怀里顺着人的背似乎是这样能让人舒服些。


记忆又被打散,本来以为高三那年会是最苦的,没想到现在所处的未来,更是一把尖厉的刀。


当时刘耀文用自己娶媳妇的钱为宋亚轩报了一个艺考学校,宋亚轩背着爸妈在里头学习,却还是在艺考后一周让母亲知道了,打印出来的艺考成绩单被母亲撕得粉碎,母亲声嘶力竭的吼叫说出了一个把宋亚轩疼的心肝脾肺脏都在打颤的事实——父母早就离婚了,他父亲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母亲骂的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不说话,也没多做反对的事。


刘耀文从高二就开始发奋图强,星光不负有心人,考出来的分数是可以光宗耀祖振兴门楣的程度,拿着录取通知欢欣找到男友的时候就看到宋亚轩握住玻璃杯碎片的手还滴着血,那倔强消瘦的背影锢在大敞开的门里定格成一幅没有温度的画。


他第一次看到宋亚轩发火。


“你根本不配为人母!”


志愿修改的事情宋亚轩不知道,他的文化分成绩的确过了本科线,但是完全可以和刘耀文一起去上海读那所知名艺术院校,被他母亲一改,重庆本地的一所二本的录取通知书到家里了,宋亚轩才知道。


玻璃杯散了一地,碎成了宋亚轩零散的人生,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耀文上前去用劲掰开宋亚轩的手,把人拥进怀里轻声哄着,而宋亚轩的母亲冷哼一声:“两个男人,真够恶心的。”


刘耀文听了这话,松开怀里的人一巴掌使劲拍上桌子,瞪着被吓着的女人说:“你没资格说我们!”然后就拿着桌上的录取通知书,牵着宋亚轩没受伤的那只手,走出了这个家门。


宋亚轩默默受着刘耀文用酒精棉棒给他处理伤口,那么怕痛的一个人硬是一个字没说,随后开口:“刘耀文儿,我陪你去上海。我打工挣钱,你读书出人头地。”


刘耀文拗不过宋亚轩,最后妥协,但也让宋亚轩答应要去录取学校报道,保留一年学籍,给自己留个后路。


刚来上海的第一年他们手里有高中时候攒下和毕业打工挣来的积蓄,过的还不错,在刘耀文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很快水电气费和交通就成了他们没有计划进去的开支。很快他们意识到,一个无业游民和一个在校大学生是没有办法在上海生存下去的。好在他们在房东第一次催债前各自找到了第一份兼职。


刘耀文在学校附近一家奶茶店勤工俭学,而宋亚轩进了一个厂,地铁八号线坐一个半小时到浦东新区上班,几天下来指腹磨出来的泡破了,手肘上受的伤在睡觉时被刘耀文碰了疼得连眼泪都冒了出来,刘耀文开灯才看见宋亚轩破了皮的地方有多骇人,心疼的说什么也不让人再去厂里上班了。


而后宋亚轩进了一家小公司当打字员,上着上着班觉得还算靠谱,三个月干满拿到试用期工资时还开心请刘耀文吃了顿好的。


结果要正式上班前才被通知,不用来了。


后来是一个看着宋亚轩辛苦这么久又乖巧心生怜爱的姐姐拉住宋亚轩说:“这个公司就是这样,骗着学历低的人来试用期上班,试用期一满就赶人走,然后招新的试用的人。”


宋亚轩那晚破天荒喝了酒,痛骂这个世界有多么不公,用根本不熟练的上海话痛骂这里的地域歧视和有色眼镜把他从里到外刮得生疼。


刘耀文接到他的时候心疼得都快跟着一起哭了,看着宋亚轩胡言乱语的模样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做到,自己根本做不到让宋亚轩过上很好的生活。


他一个劲说着对不起。


夜里还听见他的小男朋友跟读了他心似的安慰他:“刘耀文儿,不是你的错。你做的比我好太多太多。”


刘耀文的生活没有好到哪里去,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校级研究院比赛,和上市公司公关技术团队真切接触交流的机会,却因为刘耀文在兼职没能及时回复,而将名额给了另一个人,他满肚子的委屈不公都没讲给宋亚轩听过,他知道他的小乖的生活不尽人意,不想将压力共享,所以啥都自己憋着,还是宋亚轩无意间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另一个被选中的人的长篇大论道歉,才知道刘耀文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


而那个月底,刘耀文给宋亚轩买了台电子琴。


“小乖,等以后文哥挣大钱了,给你私人订制世界上最漂亮的钢琴。”


宋亚轩笑,削减成尾指那么长的铅笔扎得手心生疼。




07


宋亚轩的低烧来的快去的也快,生龙活虎地跑去上班,累了一天后最大的安慰是可以把剩下的哈烧带回家。


他放在玄关处然后喊了喊刘耀文的名字,才发现男朋友今天没回家。一般刘耀文不会比自己晚,于是宋亚轩灯都没开就赶忙打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依旧是熟悉的哄人语气:“小乖,今天你先睡哈,我室友出了点事,我在帮忙解决。”


刘耀文和学校里的室友或者同学关系都没有多深,宋亚轩猜到了这是句谎话,他没有揭穿,也没有问,只是说了句注意安全,就开启了一夜无眠的胡思乱想。


第二天他没有晚班,回到家的时间很早,结果等到暮色完全了,刘耀文也还没有回来,这次是刘耀文打来的电话:“小乖,你先睡哈,我晚点就回来。”


宋亚轩躺在床上,数着绵羊,一只两只三百只……数到听到钥匙旋转的声音了困意才席卷上来。他没有等到滚烫的怀抱,第二天看到桌子上的便利贴才知道原来昨晚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


“昨晚回来太晚了,怕吵着你睡觉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吃了早饭再去上班。”


上班的时候思绪都在到处乱飘,被经理提醒了好几回说他不在状态是不是没睡好,他摇摇头,最后居然还听了经理的建议提前下班了。经理也高兴,宋亚轩少做几个小时,他多做几个小时,钱多拿,好人也当。


他推开门,却看到了刘耀文坐在沙发上给自己上药,他鞋都来不及换,跑到男朋友面前蹲下查看,一抬眼泪包了眼眶。


宋亚轩一向坚强,收了那么多委屈也不轻易流泪,但是看着刘耀文那么长道口子,酸涩感和最近生活的不顺一下子堆积上来,泪就滑了下来。


“痛么?”


以前刘耀文也因为兼职受过伤,他总要撒撒娇,一定要宋亚轩眉头皱成一堆来哄他,然后还要哼哼唧唧叫着疼,撅着嘴要亲要抱。


但现在他只是摇了摇头,再温柔地用手背为宋亚轩拭去泪。


宋亚轩真的生气了,冷着脸要他说实话,这才晓得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渠道去帮人跑摩托车比赛。


“你有摩托车驾照吗你就去开!这他吗是玩命你知道吗?刘耀文你有几条命这样玩!你不是未成年,我们也没有那么精力和财力去给你收拾烂摊子!那比赛符合规定不你自己心里清楚!”


而后他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语气里尽是疲惫:“刘耀文,我养我自己,你管你,好不好?”


刘耀文抱上宋亚轩,下巴抵在宋亚轩肩窝摇头:“不好不好,我养你,我想让你不要那么着急,不要那么憋屈,不要那么累……”


“哎……”宋亚轩叹了口气,唇寻到刘耀文汗津津的脖颈,亲亲碰了下,算是抚慰,算是原谅。


刘耀文答应了不再去,宋亚轩也答应了暂时不到处找工作。


宋亚轩说:“有个唱片公司联系到我,说我帮他们作词作曲,没有署名,工资不高,但还是有,而且能在家里办公……”


“这次会不会被骗?”


“不会,我上网百度了,人家是正经的。”


“那叫什么公司?我查查!”


宋亚轩打断了刘耀文:“哎呀,我自己心里清楚,你好好上学,奶茶店的兼职也不要太勉强,那个骗子公司的毁约金已经还完了,我们没那么大压力。”


之前找宋亚轩签约的公司也自知理亏,怕被年轻人破罐子破摔折腾出个所以然来,不敢狮子大开口,只要了几万块钱,两人用存款和几个月兼职的工资还完了,只是这个月房租还没给。


刘耀文点点头,确认他的小乖没有再生气了,像只狗狗一样蹭上宋亚轩的脖颈贴贴。


“离我远点,一身汗臭!”


“那我去洗澡!”


“……”


浴室门刚要被关上,宋亚轩抬手抵住,脸上多了些红晕:“我给你洗,别碰到伤口。”




08


根本没有什么唱片公司。


刚解决完不多年货,狭小屋内占地面积不算小的电子琴消失在视线里,预兆出的不安过于明显,挤在小小卧室里的第二个箱子也留出了一小块空地,共享衣柜少了一半早已分不清哪件是谁的衣服。


枕头底下有个不算薄的信封,刘耀文宁愿里面是宋亚轩给他写的情书,但就只有一张被墨水浸透到背后的白纸和一摞不算少的钞票。


信中交代了些有的没的,本来刘耀文以为宋亚轩才是那个被照顾的,没想到是自己。


事无巨细到打火机在电视柜的第几层的哪边,再到刘耀文的借书卡被夹在哪一本课本里。


宋亚轩开篇就提了自己离开的目的,但刘耀文还是对着那几张没有感情的纸片一直问为什么。


上海不适合我,我想回去把书读完,刘耀文你也不太适合我,我们就结束在最快乐的时光吧。


小怪物好坏,联系方式都换,电话一直打不通,要不是回去的机票太贵,刘老师又一通电话来把他骂醒,他真的会马上飞回重庆去把人给欺负哭。


好呀,你狠我也狠,房子一退住回学校,你就算回头来找我了也找不到。让你也急一回。


没有多余开支了的生活富裕了很多,但是刘耀文习惯了节俭和忙碌,一时竟是没有适应,还生了场大病。他花了时间和同学交朋友,本来他带着吸引人的特质,加上篮球打的不错,很快就交到了新朋友。朋友们带他喝酒唱歌,他不敢喝多,怕醉了会痛,想着分明想见几个小时就可以,但是却不能去见的人。


刘老师说了,等你有足够的能力能保护人家了,人家才不用担心,在你的羽翼下,你的翅膀会不会疼。


他难得这样听话,更努力的生活,更努力的完成学业,并在老师的帮助下在大二就开了个创新创业的好头。


回重庆的决定不是一朝一夕的冲动抑或是心疼,宋亚轩坐在下班的公交车上,绕着原路回家才能圆之前和刘耀文扯下的慌。


简历学历那处的高中二字刺得他的眼生疼,下车后纸片不小心飞离他的手心,让他对上一张挤满皱纹的苍老的脸。


老人帮他捡起,递给他时蹭了蹭手心也许并不存在的灰,血管凸起的手背被宋亚轩尽收眼底,理智的弦突然崩断,酸涩充斥鼻尖,霎时眼泪虚焦了所有视线。


老人驼得有人骇人的背轻划宋亚轩最柔软的那片心脏,把他最后的那点倔强和尊严都化为了乌有。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难受,可是就是很难受。


大巴车皮座的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郁闷的反胃感蔓延上眉心,挤开最后一点平和气息下对新春新绿的奢望。


他带着那份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年轻灵魂,回到了不属于他的故乡。




09



六年后的SAL艺人见面会上,有个胆子大的小艺人喊话让他们的刘总上台致辞,刘耀文整理了下领带上台,接受媒体一大堆问题。


“刘总这么好的外貌条件,为什么会想着当一个娱乐公司老板而不是艺人呢?”


“我是妻管严,家里人不许我抛头露面。”


SAL的艺人知道这句话是实话,传言两年前他们老板追人追到重庆去,追了好几个月才把人给追回来,几乎是有求必应,说东不敢往西。


“刘总都这么帅,相比夫人一定是倾城容颜!”


“嗯。你们还很熟悉他,我们SAL的王牌作词作曲Y。”


“那为什么Y不露脸呢?”


“他太好看了,我怕别人会喜欢上他,所以也不许他抛头露面。”


这句话也是实话,SAL上下都觉得他们老板的对象人不仅长得好,还很有才华,写出来的歌都是大热的曲子,多数都能让听者共鸣,刘老板还专门给人花重金打造了一间创作室,好让人安心创作。


“那作为贵公司第一个捧出来的团体组合TVT,有什么想对你的艺人说的吗?”


“其实我捧出来的第一个艺人,他还在写他的第一首歌,叫——谁不想和重庆男孩谈恋爱。”



END——



希望猫猫的热爱永不停歇,故事永远热烈。




隐藏结局在下面粉盒子里!一定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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